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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事其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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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事其主

第二日清晨,齊臨淵是被傷口疼醒的,怕吵醒了扶渡,就連翻身都是小心翼翼的。而扶渡卻因為擔心齊臨淵,所以整夜都沒怎麽睡踏實,齊臨淵一動他便醒了。

“怎麽,是不是傷口又痛了?”扶渡緊張地問道。

“不是,胳膊壓麻了,我翻個身。”齊臨淵扯了個謊。

因為傷口痛,齊臨淵現在也睡不著,於是問扶渡:“什麽時辰了?”

“還早呢,才卯時。”扶渡替齊臨淵掖了掖被角,“今日好不容易不用上早朝,你再睡會吧。”

“睡不著了。”齊臨淵實話實說道,“我出去走走,你再睡會。”

“我陪你一起吧。”扶渡下床去給齊臨淵取衣服。

齊臨淵抓住了扶渡的手腕:“不用,你再睡會吧。”

“沒事,我不睡了。”扶渡還是去替齊臨淵取了衣服,伺候他穿上。

齊臨淵知道扶渡倔,勸不住的,只能說:“那你午膳後再睡一會,我叫人別去打擾你。”

“好。”扶渡應道。

齊臨淵說要去慎刑司瞧瞧阿福,卻被扶渡制止:“慎刑司不幹凈,你受著傷還是別去了,叫人把阿福帶出來審吧。”

齊臨淵一是習慣性的聽扶渡的話,又想到扶渡以前在慎刑司的種種,怕他心裏怵,所以同意了,吩咐前院的侍從去慎刑司帶人來。

阿福經過一晚上,已經快要不成人形了,甚至要比扶渡當年還要狼狽一些。畢竟扶渡當初毒害的是太子,還沒有確鑿的證據;而阿福現在行刺的是當今聖上,還被當場抓獲。

齊臨淵不想把人帶去屋裏,嫌血味重,便叫人把阿福丟在院裏審。

明明當初去慎刑司看扶渡的時候,也沒嫌這嫌那的,就連扶渡身上的泥漬和血跡都不嫌棄,甚至能讓他就這樣睡到自己的床上。

兩個侍衛拖著阿福進來,把人丟在了地上。

齊臨淵示意道:“你們先退下吧,朕同他單獨說幾句話。”

“是。”兩個侍衛領了命令,便下去了,於是院子裏只留了齊臨淵、扶渡和地上的阿福三個人。

齊臨淵坐在石凳上,問面前跪著的人:“阿福,你的目標究竟是何人?”

阿福冷哼一聲,不願回答。

“你最好老實回答,畢竟刺殺旁人跟刺殺皇帝,性質可是不一樣的,下場也很是不一樣。”齊臨淵威脅道。

“呵,有什麽差別嗎?”阿福啐了一口,“您一向偏著扶渡,哪怕我要殺的是他,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吧?”

阿福現如今已經無所顧忌,不再在齊臨淵面前自稱“奴才”,言語也強硬了許多。

齊臨淵雖是沒得到確切的回答,但也從阿福的話中得知了他要殺的確實是扶渡,所以問他:“你與扶渡無冤無仇,為何要殺他?”

阿福終於擡眼看了齊臨淵一眼,確實滿眼的怨懟:“無冤無仇?陛下又怎麽知道我同他無冤無仇?”

齊臨淵眉尾輕挑,眼神卻冷漠至極:“哦?那你同朕說說,你們倆之間究竟是什麽仇,什麽怨?”

阿福當真講了起來,語氣滿是埋怨:“奴才自幼跟著陛下,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吧?那時同奴才一起入宮的,有一個同鄉的兄弟,奴才在陛下面前提過幾回,那是奴才在世上最親的人了。”

——“您應當不記得了,奴才告訴過您,他後來去了慎刑司當職,就是那個您為了扶渡殺光了所有人的慎刑司。那時你可曾記得,那裏有奴才一直掛在嘴邊的兄弟?”

齊臨淵皺眉,他當初確實因為扶渡的事氣瘋了,還真忘了這一茬。而且這個兄弟齊臨淵也只在阿福的嘴裏聽過幾回,面也沒見過,氣急之下忘了倒也情有可原。

阿福又繼續說道:“不過貴人多忘事,奴才那時也不怪你。各事其主,他得罪了我的主子,活該掉了腦袋。”

——“再後來,您當了皇帝,住進了養心殿。奴才還是同往常一樣住在前院的配房,跟一群人擠在一處,就像小順子還是住在後院的耳房一樣,這奴才也沒什麽好說的。可扶渡他一個才跟了你近兩年的小太監,還是個勾引太皇太後未遂被您救下的有罪之人,甚至背棄了您,去了一趟東宮又回來。又是憑什麽能住進後院的耳房?”

——“奴才想了好久,後來奴才知道是為什麽。因為他在床上將陛下伺候得高興了,陛下便賞他住進了後院耳房。他一個人住,卻也便宜了陛下,不是嗎?不然我昨晚半夜去的他房裏,陛下怎麽也在,還只穿了裏衣,想來又是在做什麽茍且之事吧。”

齊臨淵越聽臉色越陰沈,卻強忍著沒有打斷他,聽到這裏終於是忍不住了:“胡言亂語!這些都不過是你給自己的嫉妒心找的借口罷了!”

“奴才說的句句屬實,哪句有錯?!”阿福吼出聲來,“陛下,您可以不承認,但我說的究竟是真是假,您心裏清楚!”

“正是因為朕心裏清楚,昨夜才會留你一條命到今日來問話。”齊臨淵目眥欲裂,“你背後有人指使你,是也不是?”

“沒有!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為,沒人指使。”阿福忽然急了眼,連“奴才”都不說了,但這態度卻也暴露了自己。

“你也說了,你自幼便服侍朕,朕了解你,若是因為這麽一點兒小事便要殺人,那第一個死的該是小順子。”齊臨淵說的沒錯,小順子最初跟阿福都只是服侍自己的小太監之一,只不過因為比別的小太監都要伶俐些,在齊臨淵開了宮之後便當了掌事太監,現在又做了從一品的禦前太監。

本是平起平坐的同僚,現在卻一步一步地官壓自己好幾級,阿福若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善妒,最該遭他記恨的確實應該是小順子。

阿福卻說:“小順子比我有能力,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,我服他。可這扶渡,我不服!”

“你是我祈元殿裏出來的人,你不會不知道扶渡同扶我上位的龔將軍是什麽關系,又怎麽會認為扶渡是平白無故的得了特權呢?”齊臨淵目光如炬,像是要把阿福身上的偽裝全都灼掉一般,“扶渡同我的皇位有著那麽大的關聯,想殺他的無非就是不想看我坐上皇位的人。這宮裏最不願讓我坐上皇位的……是慈寧宮的那位吧?”

“不是的!”阿福現在越是大喊大叫,就越是坐實了齊臨淵的猜測。

齊臨淵垂著眼皮居高臨下地看著阿福“說到底,朕同你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,自以為同你有些情分,卻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恨朕。”

阿福原是抱好了必死的決心,現在居然還會因為齊臨淵的眼神而感到戰栗:“愛之深,責之切。奴才也曾將陛下當做可以為之付出生命的主人,若不是實在寒了心,又怎會連性命都不顧了,只為了爭一口氣。”

“可朕還是想不明白,殺了扶渡,對你有什麽好處?”齊臨淵摸著下巴,“殺了他,你也不能取代他,卻還要搭上自己的命,值當嗎?”

阿福冷笑道:“不蒸饅頭爭口氣,反正有他在一日,奴才便永無出頭之日,幹脆拉了他一起下地獄。”

“現在朕倒是很好奇,你是何事成了慈寧宮的人?”齊臨淵在提問時,已經將阿福是太後的人這個假設當了真。

而阿福果不其然上了套:“陛下若是肯將您的偏心分給奴才一些,奴才也不會狠下心來易了主。”

“看來你確實是慈寧宮的人了。”齊臨淵得到了答案,肯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,“不過朕還是想知道,你是怎麽搭上太後這條船的?”

阿福知道自己說多錯多,這下學了聰明,幹脆一句話也不答了。

一直沒說話的扶渡卻忽然插了嘴:“你倒是提醒我了,先帝在世是,奴才曾聽聞宮中有嬪妃喜豢養男寵,當時受人蒙蔽以為那人是太皇太後,才會犯了錯……現在看來,該不會是……”

扶渡還沒說完,就被阿福厲聲打斷:“你胡說八道些什麽?!”

“我還沒說什麽呢,你急什麽?”扶渡露出了嘲諷的笑容,“看來是被我說中了,所以急眼了?看來咱們倆向上爬的方式沒什麽兩樣,你又有什麽資格嫌我腌臜?”

齊臨淵聽著聽著便鎖起了眉,他知道扶渡這是因為阿福的話生氣了,才會如此折煞自己還要惡心對方。

“我沒有!”阿福大聲反駁道。

“呵。”扶渡冷哼一聲,不說信也不說不信,倒是把阿福氣了個徹底。

其實扶渡哪裏是真的知道什麽,完全就是為了惡心阿福,氣得臉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都顧不上了。他既然嫌自己惡心,扶渡便要把他說成是自己一樣的人,叫他罵人都要連帶著自己一起罵了。

“夠了!”齊臨淵這下是真的生氣了,“你既然時至今日還念著那個在慎刑司做活的、慘死的兄弟,那便成全你同他一個死法,到時候或許下了地獄還能碰見呢。”

當初慎刑司死的太監,幾乎是沒有一個好下場的,齊臨淵現在這麽說,無非就是也要將阿福折磨致死。

阿福有些慌了:“皇上!”

“朕本想念著舊情,賜你一個痛快。可如今看來,你卻是這般恨著朕,你都不念舊情,還要朕顧什麽舊情。”齊臨淵說完,便提高了音量喊道,“來人啊,把他帶下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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